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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骆驼水
图:来源网络
初春冷月,气淑风和,春光明媚,杏桃开花,处处清新明朗、欣欣向荣。山野的土地里皆是摇耧的身躯,楼蛋子和着山歌的音符在回荡,农人紧握着耧把夹紧双臂摇耧的姿态,让犁铧勾画着湿润的希望。
庄户人家都把土地看作命根子,一到春天解冻时,就都到地里忙开了,有的翻埂整地,有的修堤挖渠,有的挖草根碎土块,有的赶着毛驴往地里驮粪,盘算着来年的收成。小草悄悄地从泥土里钻出头来,在山野田埂、路旁渠边、房前屋后,随处都是郁郁葱葱生命力极强的植物。
放学回家的孩子们扔下书包,拿着小铲挎起背篓便和小伙伴们奔向田,弯腰蹲下、俯身弓背,挖呀挖抢啊抢,各种野菜塞满了童年的欢乐,累了就仰面八叉躺在草地上看云卷云舒,听鸟叫蛙鸣,兴之所至就列队摆阵大打出手。
打土坷垃仗是最常见的,一般战斗开始之前,双方会有一段时间相骂的口战,等到词穷理尽了,双方就会摆开阵势,先是各派出一个自己认为比较强又不是最强的单挑,去试探对方的实力,等单挑快出结果的时候,双方队员才会一哄而上开始群殴,群殴往往都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总会有胆小力弱的首先退出战场,然后开始上演追击与逃亡。
很快双方拉开一定的距离各找一处掩体,堆积上足够多的土块,开始向对方扔,这样的远距离打击杀伤力有限,扔过去的土块很难打到人的身体上,即使砸上了土块大都是地里随手捡来的比较松软,只有实在倒霉者才会头破血流。
打土坷垃仗一般是不会让大人知道的,知道了揍是最有效的教育方式,所以孩子之间的群架,一般都不会把人打伤,无非是落单的人,被几个人围住跑不了了扇几个耳光,屁股上踢几脚,即使手里有铲子等工具,大家也都比较默契的不去使用,战斗随着双方人员的精疲力尽而宣告结束。
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了,背起装满了绿茵茵野菜的芨芨背篓回家,大人会把苦苦菜倒在院子里摘去细须根,捡去附着于根部的杂物,抖去尘土,然后在开水锅里煮。将煮熟了的苦苦菜捞到水盆里淘洗几遍,攥去水份切碎拌上青盐、食醋、酱油、辣面、葱花,用清油炝一下做凉菜就饭吃,那浓郁的香味顿时充满整个屋子,让人垂涎欲滴,就着手擀面条一阵狼吞虎咽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写作业。
播种完小麦,整个村庄立马沉静下来了,大人们终于得以歇歇脚,牛马也能在槽里悠闲地吃草了,田野里热闹的场景也不见了。当禾苗长到一寸左右,又都忙着夏锄了,锄地最难熬的是中午时间,毒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光膀人汗流浃背,口渴难忍,腰酸腿疼臂发困,锄不到地头不收工。
头顶上白晃晃的太阳,小花狗伸长了舌头在叹惜阳光的毒辣,整天咕咕叫的母鸡也暂停了鸣叫,带着一群可爱的鸡仔寻一棵大树静静地睡在树阴下。早就晒的像黑泥鳅一样的孩子们根本不怕这些,因为心里都有一个甜蜜的心思,去偷村上菜园里的瓜。
村口的大榆树下,德虎爷眯缝着眼,嘴上叼着他那长满了烟云图案的老烟袋,半躺在树荫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手里的蒲扇。一想到红彤彤的瓜讓也不觉的天热,小伙伴们三五成群,偷偷摸进瓜田,不管生熟大小抱起来就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看瓜的德虎爷总那么爱睡觉,并且好像耳朵也不是特别的好。
其实德虎爷爷也说过,要想吃瓜就正大光明的来,挑熟的摘不要浪费生瓜蛋子,可我们这帮孩子,偏偏觉的没有偷来吃的甜。为了不被德虎爷逮到,小伙伴们也是动了心思的,一般行动的时候都会脱的光溜溜,就是被发现也不好抓住,最多是追着后面吆喝几声,害的我们在外熬到天黑才提心掉胆的溜回家。
村口有一个大大的涝坝,童年的时候最喜欢的地方是涝坝,差不多儿时的岁月都是在这涝坝边度过的,那儿也是儿时的幸福乐园。涝坝的四周生长着几棵杨柳,也许是根须在水中浸润的缘故,尽管树干早已成了一个空洞,但由于受到涝坝水滋润,长得还算是根深叶茂,树与水相依相伴。
当暖暖的阳光开始强烈,涝坝亦热闹起来了,村里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东西要拿到涝坝洗,女人们常用盆子装上衣服拿上棒槌,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拉着家常,她们蹲在石条边高高的举起棒槌将衣服捶得嘭嘭作响,然后将捶洗完的衣服放到水里透干净,捞起来象扭麻花那样将衣服上的水拧出来。
孩子们贪恋着水的清凉,也高高地卷起裤管下到石板上,深水的地方是不能去的,大人们一再叮嘱。十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家伙哪里听得进去,从数米高的石岸上一个个直线蹦入水中,高高的浪花与清脆的水声交织一片,在涝坝深处捞泥鳅摸青蛙,一起划木板玩狗刨,直到玩得累了饿了才会恋恋不舍地回家,隔三岔五地总躲不过母亲的几笤帚疙瘩。
一个春夏的等待,秋把稼穑染得金黄,乡村的早晨总是在鸡鸣狗吠树上鸟雀的鸣叫声中醒来,厨房屋顶上一缕缕炊烟在微风中慢慢弥散,轻轻地飘荡在乡村的上空,山间小路村庄便道又一次沸腾起来,人欢马叫里石磙子碾动着丰收的乐曲,炊烟里裹着一个个的梦飘向天际。
谷子成熟了,沉甸甸地铺满了田野,梯田上一望无际的金黄,在劳作的人们眼中形成瑰丽绚烂的色彩。露珠是在人们的笑声中,从藤蔓上滴落下来,顺着枝叶最后落进肥沃的土地,那里的洋芋已经长得又圆又大,拿来一把锄头只是轻轻一挖,那些圆滚滚的果实就露出来了,在疏松的泥土里齐刷刷地挤在一起。
一垄垄整齐的土地上,玉米和黄豆不用特意呼唤,它们自然地把果实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一个个饱满的弧度是土地的画作,经过深思熟虑的挥毫,那清晰的边界让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采收,什么时候可以晾晒。一旁的南瓜也安静地等候在原地,它墩实的面容,暗红的颜色都沉醉在秋天的美好中,此刻苍茫的大地,纷纷散发着庄稼的芬芳。
这个时节,庄稼人都得起早带晚,不辞劳累赶天气抢收割,看着满地低垂着头笑弯了腰的稻谷,一切汗水劳累都远霄云外。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这是对庄稼人最好的回报,辛劳的汗水换来了饱盈和收获,被太阳晒黑黑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乡野里到处是孩子们玩耍的身影,茅屋土墙,马背放牧,扬水踏车,牛屋草舍,最幸福的时光就是搭一个简单的地锅,也叫囷锅,堆上一些干土块点燃柴火加温,再放入洋芋玉米豆角,让滚烫的土块与之充分接触,再用土将顶部封起来。听着食材在火里吱啦吱啦地欢叫,闻着那一阵一阵的香味,让人急不可耐。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扒开地锅捧起烫手的洋芋,相互轻轻磕碰,外层的焦皮掸了以后,里面是烤得鲜黄油亮的一层,掰开后雪白的沙瓤,一股热气夹着香味扑鼻而来。烤熟捂久了的玉米棒子和豆角,吃一口在嘴里嚼嚼糯糯地粉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还有那么点劲道劲儿。
从夏收到秋收,田地里基本没闲着过,收了小麦收谷子、收了黄豆收玉米、收了洋芋收南瓜,小伙伴们几乎也没轻闲过,乐此不彼到处捣乱折腾。每当太阳西沉,鸡鸭归栏,贪玩的我们才悠哉悠哉地往家赶,村口父母焦急的呼唤声回荡在回家的泥路上。
乡野里的冬天是十分寒冷的,树木被冻裂了皮,地面儿被冻裂了缝儿,房檐上垂挂着亮晶晶又粗又长的冰锥,小伙伴们身上穿的棉袄棉裤,又破又薄又脏,一个个小脸蛋被冻得通红,吸溜着鼻涕,不时用露着棉絮的袖子擦一下,日子久了那袖子又黑又亮又硬,仿佛涂了一层柏油。
怕被雨淋生产队的打碾都是在寒冬腊月进行的,打麦场是个热闹去处。打场的时候全村人都集聚在那里,从麦朵上卸下麦捆摊开,老把式轮换牵马轧场,余下的人等着时不时翻翻场再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大家劳累之余歇息时,相互插科打诨,说个俏皮话累劲也就消失了不少,干活显得更有力气了。
学校一放学打麦场更热闹了,小伙伴们上麦秸堆的、抢着扬场的、拿着柳枝赶场瞎捣乱的,还有躺在新打的麦堆里不出来的,整个打麦场顿时乱了套。被碌碡轧过的麦秸暂时堆在打麦场一角,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这些麦秸堆积在一起,象一座小山,在阳光下飘散着金黄油亮的清新气味,深吸一口都令人陶醉,这可成了孩子们免费的游乐园。
我们开足马力冲锋争先恐后地都想第一个占住“山头”,但崭新的麦秸实在是太滑了,并且麦秸之间空隙特别大,最后谁也登不了顶,相互压在一起滚下来。然后在麦秸垛之间捉迷藏,有的孩子为了藏得严实,不容易被发现,就将麦秸垛掏个洞钻进去,洞口塞上些麦秸遮住身子。有的孩子藏进洞里没有被找到,暖暖和和的竟睡在了里面,醒了发现别人都回家了,赶紧钻出来,一边害怕一边踩着夜色,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
农闲时晚上生产队要组织开会,办学习班宣读最新指示,宣讲时事政治斗私批修,批林批孔评法批儒。冬天的夜晚,社员们来到大队部,有搭坐炕沿的,有圪蹴火墙的,有坐小板凳的,围着屋里的火炉子,边烤火边闲聊。没事的孩子们借着灯光在场院推铁环、抽陀螺、弹玻璃球,女孩玩骨节、踢毽子、跳房子,男孩女孩混合玩捉迷藏、扔沙包、挤香油,一直玩到会议结束才跟着悻悻地各回各家。
那时候早上的天空弥漫着浓浓的炊烟,总是觉得每家房屋旁边的烟囱里往外冒的青烟,像孙悟空踏的那片筋斗云,渐渐地升腾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炊烟就像一把钩子一样,瞬间就能把小孩子的心钩走。
那时候夜晚天空里的星星特别的亮、特别的多,离我们也特别的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摘下来一样,处处可以听到狗叫鸡鸣的声音,仿佛是在互相打招呼又好像是在比赛,比试一下到底谁的声音大谁的底气足,有时候你陪喊狗叫的就越凶。
那时候家家有个畅院子,小孩子们追逐嬉戏,男孩子在废弃的石磨盘上摔泥炮比大小、在空旷的地上扇啪叽比输赢,女孩子则用高粱杆自制的蜘蛛网粘蜻蜓和蝴蝶。每家的房前或者屋后都有一个柴火垛,可以躲猫猫、可以垒城堡、可以偷看小人书。
那时候小孩子有好多的玩具,一个玻璃球、一把小弹弓、一本小人书是男孩子的最爱;一根橡皮筋、一个布沙包、一把嘎啦哈是女孩子的最爱,只要谁拿出一样,立刻就可以成为朋友。即使今天闹了别扭,明天一见面还是好朋友,这是简单的快乐,也是快乐最简单的方式。
那时候尽管物质贫乏但精神朴素,虽穿着贫寒但心底温暖,虽尘土飞扬但思绪安宁。那时候的欢乐,已成为记忆的时光,已成为生命的过往,可是每每想起的时候,仿佛又看到了炊烟里弥漫的清淡,看到了玻璃球滚动的快乐,看到了小人书里藏着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