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野性相符。
最富生机的往往是最狂野的,野性不会压制人,而会使人精神大振。
所有一切自然生长的东西,都散发出某种特定的香味。这种香味渺茫如空气、易挥发,而这一点恰恰是它最高价值所在。
它不会变的庸俗,也不能拿来买卖。
·梭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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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摄像/剪辑:阿陳陳陳
原曲:米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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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在读梭罗晚年的未完之作「野果」。
早晨与深夜伏案写作,用漫长的下午在野外散步。
他说一颗苹果从树上摘下、长途装车,老板们拍拍麻袋,觉得货物都在,可是运到市场上的只是它们的皮囊和果核。它们最美好的那一部分,早就去了天堂。
初冬的山里結满了刺泡儿,和冬笋一起冒了头。
刺泡儿属悬钩子,听说约有二百余品类,天南海北地生长着。名字也是百般稀奇,比如覆盆子、牛迭肚、托盤儿、高粱泡,大多只是乡野间的土叫法。摘果子的时候。一个北方口音的大姐路过,惊喜地嘟囔着家乡也常见这样的野果,他们那儿叫野草莓。其实不过是红红黄黄的样子比较近似罢了,尝起来都是酸中带甜,谁也辨不全是不是同一种。
鲁迅先生在「百草园和三味书屋」一文中形容这些像炮仗似的聚合果是「像小珊瑚珠攢成的小球」,或深紅的、或橙黃的,总之都是能吃、好吃的。
偶有几次,上山忘记了带水,掐下一串含在嘴里,带着丛林气息的酸感充满整个鼻腔,比牛饮大半瓶冰水更能解渴。
成熟的果串又大又重,几乎都被压在藤蔓底下,贴在土石的缝隙里。冒出头的红串串,大多能能酸掉牙齿。掐的要领是用指甲盖找准枝与叶之间最柔软的节点,力气要使在一处,指甲盖顺势发力就能掐下一大串。若是生拉硬拽地,果实破裂、流得满手汁水不说,必然会被藤蔓上的小刺毫不客气地扎伤。
阿斌总是找不准掐的感觉,他笑说我力气真大。
其实摘果子的感觉和弹钢琴同出一理,指与琴的连接,点与面的触点,瞬间的释放,才能保有颗粒感。
从茎叶的哪一段下手,如何安放果实才不至于在山林中一日的晃荡里面目全非,用什么种类的糖来留存颜色近似勃艮第红的浆果汁。
梭罗把果实上的粉霜比拟成人性中最美好的部分,只有轻手轻脚才得保全。
这可真是一种远胜温柔的相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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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斌生在广东,自小就多得是尝野果的机会。
每每行山的天气总是不同,有时在山里迷了路,松林间洒落的月光就是唯一的指引。有时细雨连绵,山阴处爬满了百足虫。记得那天不晴也不雨,傍晚起了雾,摘了一小塑料袋的高粱泡,站在山顶的菜地里。
我们互不言语,举目四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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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和糖,是最古老的保鲜剂。
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瘾品,长江以北饮食重口,一些苦于生计的家庭为了能尝到一点盐味,把生锈的铜铁含在嘴里来替代盐巴的味道。
摘上用糖把果子腌出汁水,再放进鍋里小火熬上一刻鐘,挤一片柠檬汁固色。
用这样古老的方式,把日子封存起來。
自小是个念旧的人,不由得贪婪地计划着,把黄昏时吻在额头上的温度,仲夏凌晨四点钟日月交替的光晕,都抹上盐和糖做物理保鲜。
牛奶味的北海道吐司,新鲜熬制的野果酱。
面包的柔软组织包裹着我的牙齿,果酱里的小颗粒是活泼的、任性的,在舌尖、喉咙来回蹦跳。自此以后,杭州便是连日连夜的雨了,终于了解老人们为什么总赶着时令做腌菜。要不是那日多熬了几瓶,这一抹酸甜的勃艮第红,怎么不让人在初冬的夜雨里,牵肠又挂肚。
几日未曾上山了,想念它们远胜于亲友。不知未尽的果子是否还在枝头,还是被鸟儿们琢了吃去了?抑或是,在最末的秋日里无人问津,落入湿润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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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一罐野果酱-
-刺泡儿用盐水泡十分钟
-果粒上撒糖粉,稍稍腌半小时
-刺泡儿入锅小火熬煮,根据口味加冰糖
-加半个到一个苹果块增加粘稠度(可选)
-粘稠状加入适量新鲜柠檬汁
-容器开水烫煮晾干,果酱装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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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PEI在日本呆了小半个月,再見的時候脆桔熟了,杭州也入冬了。
開封了初秋的桂花酿,琥珀色的酒浆别提多好看了。剛煮好的熱奶茶,一滴水也不加,結着厚厚的奶皮,和茶渣缠绕在一起。撒上他从伊豆带回的抹茶盐,想象关于火山岩的顏色以及伊豆的海,杯底的黑糖甜味也漸漸变得柔软了。
仅剩的野果酱,黏在罐子的边角,他用奶茶的吸管挑了一点放在嘴里,或许是想说些什么溢美之词卡在喉咙里了,带有几分惊喜神态地笑了一下。
“這个秋天過的怎麼樣”之類的問候,在此刻显得十分多餘。各自走过的路、看的风景,全在口腹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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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談論觀點
我們談論事物本身
比如花在什么日子开的
鸟往哪个风向飞
比如土豆用什么温度烘烤最柔软
对岸的柏树叶如何泡酒
柴門·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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