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笠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索德格朗诗全集序

《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索德格朗诗全集》(李笠译,湖南文艺出版社年8月出版)

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

——索德格朗诗全集序

文_李笠

年新年第一天,诗人李笠带你徒步穿越太阳系

“索德格朗的诗歌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魅力。它创造了一种将读者邀入现场与对话的真切语气。她用古希腊女诗人萨福的叙述方式,书写女人的肉体与欲望,并用肉体的颤栗和灵魂的孤独创造了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我们仍活在索德格朗那个以男人为主的时代,所以,索德格朗的诗歌绝不会过时。”——埃芭·维特·布拉特斯特罗姆(赫尔辛基大学北欧文学教授,批评家)

年6月24日,仲夏节那天,身患肺结核的芬兰女诗人艾迪特·索德格朗病逝,年仅31岁。一位在她临终前不久探望她的诗友写道:“她的眼睛又灰又大,就像幽暗水面上的月光。她在微笑。”

索德格朗终生未婚,没有后代。她留下二百六十多首诗,内容大都围绕生命,爱情,死亡以及对上帝的冥想。这些诗短小深刻,形式自由,想象丰富,刻画了变幻不定的内心情绪。索德格朗生前出版的四本诗集,但遭到评论界的冷遇。她曾躺在病床上屈指数着自己的敌人,并在《风信子》一诗中写道:

我昂着头。我有我的秘密。谁主宰我?

我是折不断的,一棵不死的风信子。

我是一朵摇着粉色铃铛的春花,

它带着土地欢乐的歌声升起:

为了卓绝,安然地活着,没有对手??

索德格朗对自己诗歌价值所具有的信念,最后被时间证明是对的。今天,她被誉为北欧现代文学的开拓者,她的诗歌在芬兰和瑞典家喻户晓。它们被传诵,被谱成曲子,被收入各种北欧诗歌选本,并对一代又一代的北欧年轻诗人产生着影响。芬兰专门成立了索德格朗研究会。索德格朗的名字常常和世界一流的诗人艾米莉·狄金森,安娜·阿赫玛托娃等人相提并论。

年,艾迪特·索德格朗(EdithSodergran)出生在俄国彼得堡一个机械师家里。父母都是讲瑞典语的芬兰人。她出生不满三个月,全家撤回到芬兰一个叫莱乌拉的村庄。索德格朗在那里度过了自己孤郁的童年。而那里的白桦树,花楸树,花园,森林和湖泊则成了她后来诗歌中的主要意象。年至年,她在彼得堡一家德国人办的教堂学校念书,阅读了大量欧洲大陆作家的作品,并开始用德语写诗。十五岁那年,索德格朗正式用自己的母语瑞典语创作诗歌。索德格朗的母亲,一个聪慧能干的女人,也是女儿女权主义思想的启蒙者,她热心支持着女儿成为诗人的梦想。

年,索德格朗的父亲死于肺结核病。两年后,她也得了这一不治之症。那时她十六岁。疾病使年轻的索德格朗早熟,使她的创作欲如火山一样爆发,与此同时,死亡的阴影悄悄潜入她的诗中。

年,瑟德格兰和母亲一起到瑞士的一家疗养院疗养。在这期间,她接触了欧洲大陆的文学思潮,扩大了自己的文学视野。她在那里她爱上了照料她的路德维希·冯·穆拉特医生,一个有妇之夫的中年男人。年,冯·穆拉特去世,索尔格朗写下了回忆在瑞士时的两首诗:《断章》,《森林里的树》。

年春,索德格朗怀着成为诗人的抱负,在尚未康复的情况下,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莱乌拉。不久,她和一个离了婚的男人结婚。婚姻的不幸给地带来巨大痛苦,并在她心灵上留下了创伤:

《我们女人》

我们女人,我们如此接近这褐色的土地

我们问布谷鸟它对春天期待什么。

我们展开双臂拥抱光秃的松树,

我们在夕阳中探究预兆和出路。

我曾爱过一个男人,他什么都不信??

他两眼空空,在一个寒冷的日子走来,

他在一个沉重的日子离去,面带遗忘。

如果我的孩子死了,那是他的……

年,索德格朗发表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诗》。《诗》收录了63首。这些具有浓烈法国象征主义和德国表现主义色彩的诗,语感新颖,题材宽广:诗人吟咏秋天,森林里的湖泊,傍晚的花园等等等等,在写景同时,坦诚大胆地抒发了自己胸臆。除山水诗外,《诗》还吟咏了“生命”,“地狱”,“美”“痛苦”——“它给予我的生命最高的收获:爱情,孤独和死亡的面孔”。《诗》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爱情诗。这些诗大多是诗人亲身经历的写照,写得直接,真挚。其中最有名的是《白天在变冷……》

你寻找花朵,

找到了果实;

你寻找泉水,

找到了大海;

你寻找女人,

找到了灵魂——

你失望了。

《白天在变冷??》这首诗只有短短四节,然而却传神地刻画了亲密与距离之间冲突以及一个女新的强烈自我意识,以及爱与恐惧,亲近与疏远,渴望与自由等现代女性的情感,清晰地表达了诗人的女权主义观点。索德格朗是第一个芬兰和瑞典诗人中谁清楚从女性意识说话时,她富有极强女性特色的语言,意象和形式使她成为现当代很多北欧女诗人的榜样。

《诗》的表达手法在北欧诗坛前所未有。但它却遭到了评论家们冷嘲和热讽。有一个批评家问《诗》的出版商是否想给瑞典语芬兰文学提供笑料。

尽管索德格朗的诗歌遭到读者和评论家的冷遇,但她遇上了一位发现了自己文学价值的人——20世纪芬兰最杰出的评论家之一女作家、女评论家黑格·奥尔森。黑格后来成了索德格朗的终生好友。索德格朗曾为黑格专程去看她写了一首题为《春天的秘密》的诗:

姐姐,你像一阵越过山谷的春风到来,

阴影里的紫罗兰弥散着温甜的满足。

我要把你带往森林最温馨的角落:

在那里互诉衷肠,述说怎样看见了上帝

从第一部诗集的发表,到第二部诗集的诞生这两年间,索德格朗的生活,感情和诗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冷遇和嘲笑深深刺伤了她,而不久爆发的十月革命和席卷诗人家乡的芬兰内战,使她陷入了贫因和饥俄。与此同时,她的病情开始恶化,死亡的威胁在逼近,然而,年轻的艾迪特并没有因此而屈服。她在尼采那里找到了精神支柱。至两年间,诗人发表了《九月的诗琴》,《玫瑰祭坛》和《未来的阴影》。这三部诗集充满了怒灼火焰和奇异的幻影。诗的语言比第一本诗集更加大胆,比喻和像征似乎完全来之下意识。诗人在《九月诗琴》序中写道:“我在某节奏下试着创作了一些具有反抗特点的诗歌,从而发现只有在绝对自由情况下,我才能够把握词语和意象,也就是说,牺牲韵律。我的诗可被视作粗旷的手绘图,至于内容的处理,我则让我的直觉服从在旁观望的智力的监督”

在这些具有强烈表现主义特点的诗中,心理感受把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化作了精神世界,生命的意愿在藐视一切和突出凯旋的“我”上显得欣喜若狂。诗人要“打开天空的大门”,把“人眼看不到的美”馈赠给众生。在《存在便是胜利》中,她向世界喊出了“呼吸就是胜利,活着就是胜利,存在就是胜利”的声音。她把自己看作是太阳的女儿,站立在太阳上,“除了太阳,一无所知”;她是一个无拘无束的自由的未来人,一个创造者:

??

我们这些轻狂,强大的陌生人

我们骑着松解的马鞍摇晃而来。

风会带我们向前吗?

我们的声音像一阵嘲笑从远方,从远方飘来??

在题为《首先我要攀登钦博拉索山》一诗,诗人以乐观积极的口吻再次体现了尼采的权力意志和超人学说:

首先我要攀登自己国家的

钦博拉索山

站在那里,头戴桂冠

一望无垠。

然后攀登名望的山顶

世界金黄的麦田将对我微笑

幸福地站在那里

被玫瑰色风景簇拥。

最后我将攀登不可攀登的

权力的山顶,

星星将温和地微笑

为万物祝福。

诗人,一个孤独的病者,一个生活的局外人,把尼采视作自己的精神之父,她《在尼采的墓前》袒露道:

……

奇异的父亲!

你的孩子不会背弃你,

他们迈着神的脚步穿越大地

……

在尼采的影响下,索德格朗中后期的诗很多都以先知,女王,圣徒,神,上帝的口吻来表达自己的愿望,观点和感受。这也是她诗歌与其他现代主义诗人的最不同的地方,也是吸引读者的魅力所在:

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漂泊者

都是兄弟姐妹。

我们背着包裹,衣衫褴褛,

与我们相比,权贵们又拥有什么?

黄金不能衡量的财富

随清风向我们涌来。

我们越是高贵,

我们就越明白我们是兄妹。

我们只有付出自己的心灵

才能赢得自己的同类。

假如我拥有一座大花园

我会邀请我所有的兄妹。

他们每人都会从我这里一份贵重的礼物。

没有祖国,我们会变成一个民族。

我们将在花园四周修筑篱笆

隔绝来自世界的喧嚣。

我们恬静的花园

会给人类带来一种新型的生活。

这首《大花园》被认为是她最美的诗歌之一,写于年4月,当时她得了流感,家中十分缺钱,不得不把一些用旧的衣服卖掉换钱。但索德格朗认为读者和评论家不应该把诗中我和生活中的我混为一谈——她在给黑格的信中反复提到这一点。她很少记述自己那令人绝望的贫困生活,她认为生命是残酷的,生命继续,她就要继续。

索德格朗因此而创造了奇迹,让自己变成了超人,自己的上帝。她走了一条自己的路,用她偶像尼采的话说就是:“这世界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只有你能走。它通往哪儿?别问。走吧!”

她找到了自己,或生存的意义:创造了一种自己的生活,或身份。她由此而变成了无法逾越的表现主义诗歌代表:

《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

在找到我红衣裙上第一根线头之前

我得徒步穿越

太阳系,

我预感到了这一点。

宇宙某个角落悬挂着我的心,

光从那里涌出,撼动空气,

涌向其他不羁的心。

这些诗凸显了一个强大的个性或灵魂,也展露了表现主义诗歌最典型的特点:让非理性的情感通过大胆的不相连贯的意象并列和自由的形式(有时甚至破坏传统语法,比如:站在那里,头戴桂冠/一望无银(谁一望无垠?山还是我?)创造了奇特的幻景:

美是每一片奢侈,每一朵火焰,每一次充溢,每一个巨大的贫困;

美是对夏天的忠贞,对秋天的裸露;

美是鹦鹉的羽衣或预示风暴的落日;

美是清晰的特征,独特的音调:这就是我。

……

对于索德格朗这样一个神经敏感,身怀疾病的人,只有这种充满酒神精神的惠特曼式的语句以及赤露呈现思想和情绪的表现主义诗歌才能满足她的要求:“我的诗歌不是描写而是表现内心情绪”(给黑格的信),而目的则在于:激活沉睡的激情,揭示事物内在的实质。

诗人把目光转向心醉神迷而不可触及的高邈境界。她写星星,写太阳,写星球,并俯瞰整个宇宙。以此超越平庸痛苦的世俗生活。在诗集《未来的阴影》中,索德格朗的渴求已经触及到了天宇,她的生命和创作已进入最后一个阶段。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生活越加穷困,肺结核病使她常常大口大口地吐血。她开始转向沉思,奉信给人类带来福音的基督教。《来来的阴影》发表后的两年,她沉默了。但她仍在用笔与死神搏斗着。这一时期写的诗收集在她死后的第二年(年)出版的《不存在的国家》。这些诗一反过去对力和美的迫求,节奏柔和,语言朴实,充满了平静,温和与安详。她从染着太阳金色的阿尔卑斯山峰,高天汹涌的星星转向自己童年的树,并从树那里得到了自己生命的秘密:

我童年的树高高地站在草丛中

摇着头:请问结果怎样?

……

而今我们要告诉你生命的秘密:

打开所有奥秘的钥匙放在长着覆盆子的草坡上。

透过诗中的平静,我们看到这些在敞开着的死国门前写下的诗的背后,有着一场何等超人的搏斗。这位贫困潦倒,病入膏盲的女诗人终于在偏僻的荣乌拉安然地接受了死亡,并由此超脱了自己的命运:

我们应该像珍惜沙漠开花的瞬息那样

去爱被病魔纠缠的漫长岁月

和闪烁希望的短暂时光。

诗人索德格朗图片资料

链接:

《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索德格朗诗全集》

暨李笠诗歌与翻译研讨会在桃花潭召开

文_耿会芬

年10月16日至18日,《诗刊》社、鲁迅文学院、国际汉语诗歌协会、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当代新诗研究中心、宣城市人民政府主办“桃花潭国际诗歌艺术节”在安徽宣城市泾县桃花潭举行,18日上午主办方联合湖南文艺出版社召开了“《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索德格朗诗全集》暨李笠诗歌与翻译作品研讨会”,重点对李笠的诗歌创作和翻译著作《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索德格朗诗全集》进行了深入研讨,树才、周瑟瑟、胡弦、贺骥、安琪、潇潇、吴少东、胡茗茗、庞培、张维、黄明祥、李之平、娜仁琪琪格、刘晓萍、秋水、横、陶醉、孤城、陈虞、指尖沙等六十多位著名诗人和翻译家出席了研讨会,由诗人、批评家周瑟瑟主持了研讨会。

与会诗人和翻译家认为作为诗人的李笠创作激情常年不减,始终在国际化的视野下坚持对生命直觉的理性写作;作为翻译家的李笠严谨认真,在翻译的过程中与原作者灵魂共舞,直接从瑞典文翻译,给广大中国读者奉献了优秀的索德格朗和特姆斯特罗姆的诗歌译作。

《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是国内第一部从瑞典语直接翻译成中文的索德格朗诗全集。索德格朗是北欧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她的诗歌在芬兰和瑞典家喻户晓,被认为是“瑞典语迄今为止最有力量、最解放的诗歌”。她是北欧现代主义诗歌的开拓者,名字常常和艾米丽·狄金森、安娜·阿赫玛托娃等人相提并论。

研讨会上,湖南文艺出版社“诗苑译林”的项目负责人耿会芬女士介绍了“诗苑译林”的整体规划和《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的出版情况。“诗苑译林”从上个世纪80年代启动,是汉译外国诗歌第一品牌,经典荟萃,名家云集,在读书界和翻译界拥有良好的口碑。年,新版的“诗苑译林”重新启动,始终坚持“诗人译诗”的高标准和专业性。继《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之后,还将陆续推出《世界在门外闪光》和《樱花正值最美时》(英国维多利亚时代诗选上、下)《庞德诗选》《安德拉德诗选》《高桥睦郎诗选》和《达尔维什诗选》等一系列全世界最重要的诗人诗作。

李笠无论出现在哪里,都能成为一道鲜亮的风景。他长发飘飘,身材健美,笑起来如同男孩般恣意开怀。自由、洒脱、敏锐、犀利、纯净、饱满——他自己就是一首诗。中国桃花潭国际诗歌艺术节上,李笠带着他新出版的译作《我必须徒步穿越太阳系——索德格朗诗全集》,同众多诗人、翻译家一起,分享了他的诗歌写作与翻译作品。

一、诗人李笠——对生命直觉的理性写作

诗人李笠

一般介绍李笠时,都会说他是翻译特姆斯特罗姆和索德格朗的翻译家,其实,李笠首先是一位优秀的诗人。他用双语写作,已经出版了六本瑞典语诗集,在北欧多次获得诗歌奖项,他的中文诗歌写作也具有很大的影响力。研讨会上,诗人们都谈到了对作为诗人的李笠的理解。

诗人、批评家周瑟瑟说,李笠的诗歌是“第三代”诗歌之后一个比较特殊的文本,他虽然长期在瑞典生活,并且以多语种写作,但他的诗歌具有比本土诗人更加的“中国性”,他的诗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就是中国的现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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