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星杯第二届临沂银雀文学奖征文作

卜珊珊

  年末岁尾,新故相推,上了年纪的人们习惯轻轻地感叹一句:光阴荏苒。

  光、阴、荏、苒,每一个字都不重,但我不敢让它们团聚,它们聚在一起就有千斤重,就变成石头,要去压断祖母越来越弯的背;然而我也不敢拆散它们,因为我有孕的腹部正在逐渐隆起。

  我只能抱着一颗求知的心,试图去理解它们,试图找到和解的方法。

  光是白,阴是黑,苒可以成为一个女孩的名字,而我偏爱的是一株叫荏的植物。

  所有包含植物的成语都跟着植物一起流传下来了。植物不急,哪怕它只是一株荏,是一年生草本植物,也不妨碍它认真地走完这一生。

  荏不急,光阴也就不急。春天过后,荏在盛夏碧绿成一个带水的杯盏,把一个严肃的成语浸染得充满禅意。

  《论语·阳货》中有“色厉而内荏”的对白,是说一个人外表非常严厉,内心却十分怯懦。的确,荏本是一种柔弱的植物,但它在柔弱之外,却长出了锯齿样的叶子,成为一个带着工具的匠人。它淡泊而又耐心地待在山沟地里,一点点地锯风雨,锯阳光,锯光阴,最后在秋风中把自己拦腰锯断,它不喊疼。

  有一年,我住在陕西一个朋友的家里。夜里刚刚下过小雨,辽阔的田野空旷素净。我独自走着,想起朱自清的感叹,这无边的夜色属于我,这田野的幽暗和静默属于我。此时,星光已远,我以为荏已经熟睡,但当我在一株荏前停了下来,却恍惚听到了它心跳的律动,看到一团火在它心中静静的燃烧。 

  它没有睡,它醒着。

  它化身阿尔卑斯山脚下的路牌:“慢慢走,欣赏啊!”

  在光阴忽明忽暗的间隙,我的造访,让这株荏充满生机。一叶,两叶,叶叶都在舒展。此时,关于时光的成语,轻轻复苏,泊在荏的叶片上,像露珠泊在荷叶上,徘徊往复。听着它细碎的脚步声,我的心微微一颤,仔细想一想,呆在田野里的荏呵,寂寞地生长,孤独地凋零,却因为我在书里与它有过一面之缘,它竟要停下来与我细说前世今生。

  它独自而清洁地活着。它曾认真地长叶子,认真地开白色小花,认真地结一种叫“苏子”的果实,也认真地在深秋把自己凋零。

  凋零?我赶到秋天去见证了它的凋零。

  荏凋零的时刻,褪去青涩,内敛锋芒。不拘谨也不张扬,它已经步入了人生的佳境。它要圆寂,把自己变成一尊小小的佛。这个时候,你若与它对坐,它会微笑地看着你,顶多和你絮叨祖母门前的石榴树、童年抓过的石子儿,但它绝口不提房价。它用一生篡改海德格尔的名言:荏,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

  它的温暖和家常,如泪洗去我因为追逐虚妄而生出的躁戾。慢慢地我的目光开始柔和,要去重新体悟生命的坦然和宽容。我想,出家或许只是一种形式,与一株植物相对而坐的心境才是我们该葆有并珍视的。

  你看,那些人喜欢在书里感叹时光,可是他们的喜欢与荏对时光的爱不一样,人们希望可以像缚住猎物一样缚住时光,较劲又拧巴;可荏的爱却在厚重的泥土里扎了根,给了时光一个家,让它开过花,所以时光要走的时候,它就坦然放了手。

  懂得了很多道理,荏把这一生过得好好的。因为理解,荏的外表始终是静静的,我的内心也因为一株荏的点拨而宁静。

  苏格拉底说:“我赞美大树,也赞美小草。”

  我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向田野上每一株矮小又高大的荏敬礼致意。

  去看望一株荏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但每当生命的风吹过原野,荏仍在我的心头摇曳着。

  因为一株荏,我更懂得了如何对待光阴。

1山脉系列

曹国英

中国的隐士或梭罗

“他进去喝杯茶就走,深藏功与名”

他是谁?你要认识就得离开

看画欣赏书法,尚且如此

一个重要人物,一桩重大事件

甚至一个时代。也这么不识真面目

他是谁?遇过,走过,错过

销声匿迹于丘岳峰峦成为众生的迷惑

他是谁?卜居深山穷野

宛若老子与生灭大化促膝而谈

他究竟是谁?“中国的隐士很像研究生

他们在攻读自己精神觉醒的硕士学位”

《瓦尔登湖》、《森林报》

现世的梭罗——被上苍诅咒的天才

永远不再衣锦还乡

一只大鹰显出晚秋的孤傲和苍凉

山洞史记

秋风十万,数亿茎野草此起彼伏

这般近又那样远

谁的姓氏一改再改难逃悲哀

我们除了看了再看还能做啥

所谓历史,大抵会被俗世尘土

或其他甚么层层遮蔽

真相扑朔迷离,后人很难洞察

他山之石经过霜冻严酷又安宁

孰在平反昭雪?蓬头粗服不掩国色

大野鹰扬,一飞冲霄汉

居住者身土影含

居住者身土影含,重重掩映

蓓蕾长到象尽虚空

遍法界的那么多

其实每一片花瓣都是人类的一部分

它反复宣告的是我们于万物中的位置

其思想和精华要等提炼后才能拨云见日

虎匿山里,像寓言

君子莽夫皆“不食周粟”……

笔筒树

深夜里一只摘取山果的狐狸

奉养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

笔筒树屡屡出现是怎么回事

众多崖壁闪烁着学生蓝

天啊!“我写不下去了

与我所见和受到的启示相比,

我过去所创作的一切犹如草芥”

戴斗笠的道士

大清早的,谁在伐木声声

“焚薮而田,则明年无兽”

曾几何时?

人类丢失了臣服于自然的天性

那个戴斗笠的是个道士吧

我想:只要有一个人走回森林

森林就是必不可缺少的

1

一只硕大的鹞鹰

狗儿反反复复犹犹豫豫

山中究竟有多少路数

我们还有多少未曾涉足 

全都是这个夏季要做的事

几年没人管理又宽又长的荒草带里

什么声音嗖地

本来极寂静的青丘,忽然刮起股凉风

所有树木都瑟瑟颤抖

一只硕大的鹞鹰从天而降覆在山脉上

山里的古代植物有哪些

山里的古代植物有哪些

如何知道哪些植物绝迹了

地球上每隔半小时就会消失一个物种

“我的蟋蟀,我的覆盆子和木莲花们”

祖先的百草园

很多物种还没来得及被科学家命名记载

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们每隔半小时

就要和这地球上的一个物种说再见

青萍之末,了然无迹的那些

那些无声的再见,并非再见,而是永别

我所认识的鸟都不见了

一只虎要消耗好几座山头

苍鹰叼着那条巨莽

“方形的喙、星芒的眼”

几诺发狠

忽然飞出天外

啊,就这样我所认识的鸟都不见了

谁在装老鹰又似乎泰山无力挪步

小学老师教我们书法“习”字

“习”即为雏鹰练飞

多多可夕

千百回重来带着气象消息

秋去冬归,变成风衣是雪地里的传说

今日植树节

今日植树节,清晨连续占得两卦

《地升》“大地树木生长”

《大壮》“上正下正,标正影直”

这就是朝鲜送给咱们的聚合草吗

亲手栽一株紫叶李

女桢,花籽也上了些

别说厚德载物

种植,本身即含崇尚之美

百年千秋,世间的一切不赠亦为赠了

巫娘已做了婆母

“上古医学只度有缘人”

看书日月移,看花咖啡凉

窗台上晒着未名中药

巫娘已做了婆母很多年

怀念那些木字旁、草字头的名字

它们是一千个春天

这条《诗经》里都记载的古河

小时候我与堂姐常常至此浣衣

抬头间,燕子了无影迹

倏忽天地,瞬息老荒,说什么从前

山色微蓝

天际漫远,山色微蓝

我需要对过去的光阴来几段冥想

一岁又一岁是相同的

为什么一年一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对谷凝神

那是另一种空间里的虚无感受

记得有一年坐在观音山上

一日日仿佛幻觉

一天天果真我们老了,儿女大了

你最好的作品是什么

《草木传》、《花间词》、《撷兰令》

是我采集了东峰上所有植物颜料

精神气儿不在画工多好

而在耐心有朵朵

法水甘露……

“到了七十五岁,我就开启几桶绿油彩

把所有回忆,全给抹上”

你最好的作品是什么

是我度过的美妙时光

鸟鸣虚静

一个和樵夫差不多的茅屋

莲花石、罗汉泉

远远看见古寺尼师于山溪下游洗衣

在午后的庇阴里像活了几十万年

雨天之书及历代志

雨中出现动物是怎么回事

我行我素已入无人之境

同一些生灵的擦肩也有缘分

往往如此:当你惦念它们就相见了

众生除了

能感知客观存在的“三维空间”外

还可体会一些不为心知的信息

于冥冥中支配自己的行为

历代志上,一千年或更早

神农氏突然跳下悬崖

并非提前预料到了那条害人之莽

最后一根蓍草

盲龟浮木有何寓意

万物静默如谜

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每样事迹都具备卦爻

我们不会占卜,将如何明白

大师放下最后一根蓍草

百年岁月流逝,尊敬的人去了

什么叫破天荒

譬如某日,山峦突然疯长穿透太空

这棵树

无论你站在峰峦哪个方向

都可以看到这棵树——古老、苍穹

一个具备祖宗的根本

某天夜里我凝神观望

约见遗忘已久的镜像

百岁的爷爷病到骨瘦如柴

却还保持原来风度

基因是如何有底气

日干座贵,永世清高

一小块树瘤及赴宴者

风吹了一千回

在第一千零一回停下来吧

有这样一双鞋

三寸金莲(一朵残缺的女人花)

前世之非

也许我永远不会完结所要表述的

孤独老伯神出鬼没地穿行在山峦中

只为赶赴那场磷火宴会

岸边一处关于前尘往事的古纸堆

到底有没有灵呢

奇怪的是,每逢清明前后

我就会看见英年早逝的姑姑

梅姨额上那块紫色痣竟然为一小块树瘤

许多时候,我能感觉到她身边的风

再过段时间北峰梨花就开了

由肉体化成草木是亡者们共同的夙愿

在山居

“鸟啼声中,剪下蛇目菊的萎花”

辨别草木应以蒂为证

一般认为这种茶其实叫“薇”

我持有《这山脉》的毕业证书

就是蝴蝶,亦能分出梁祝或周庄

崖边上野姜朵嗜露如酒

四壁即空谷,这次回来只为清洗杯盏

“嗅着盘中枯花的余香,

将它当作最后的礼物”

告别山居

谁在光阴深处化缘

真想留下来。好像很难

翻旧了的书籍、捆扎起的相片

寥寥可数的衣物

山月有情,随我走过漫漫夜途

三载狼籍荒草

使其亲身经历的那些事

突然变得遥远,我们生来便是旅人

草堂茅舍留后人

荣枯皆为随风而逝的旧消息

草堂茅舍留后人

莫再说:我不断地向这悬崖引栽药草

……此刻唯有匿迹

用了多少个夜晚啊

为了学会放下和更好地告别

我曾种植过那半坡花木

山门轻轻一闭,就是九百年

祖国的高古气象

国都、国旗、国歌,纪年议案

祖先使石块垒成的那些阴森森的纪念碑

是用于防守、仪式、天文?

我看得心都空了

同时出现的科学家、骑士、老愚公

又将如何诠释

曾经那样路见的人就不会丢失性命

神秘传说——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许多地址已经古老到

需要几生几世才能抵达

山之独白

李翠儒

我是山

自是山的气势

山的魂魄

在沂蒙大地

我是蒙山

在齐鲁大地

我是泰山

在中华大地

我是珠穆朗玛山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天生就这样

血肉坚硬体格壮实

内外坚硬表里如一

我天生就这样

身躯高大巍峨不是显摆

力量强大我不藏着掖着

一切都摆在明面

我险峰陡峭我秀美壮观

我的容颜我的体貌

任你评说我不发声

我不争辩

大风大浪里我从不随波逐流

向着太阳的方向

我昂头挺立

受苦受难我不诉说

沉默是我的性格

积蓄力量在深深的心间

我和你们一样

憎恨贪婪战争和杀戮

祈求天下一派繁荣祥和

喜欢萦绕白云头顶蓝天

喜欢金山银山不如绿山

我就是我

我是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矗立在大地

历经风霜雨雪雷鸣闪电

我的初心始终不改

顶天立地

我一直是山的信仰

我日积月累山的内涵

人们赋予我英勇无畏者的名字

坚韧不拔者的名字

稳健大气厚重者的名字

忍辱负重者的名字

我的存在

不是地理意义上的点缀

我早已被赋予一种品格

一种力量一种精神

在祖国

我还被叫作大青山长白山华山井冈山……

已经载入五千年文明的史册

带着天地赋予的使命

我永恒地思索

我永恒地注目

我永恒地守护

人知冷暖我知四季

我爱每一片飘过的白云

爱每一个友好到来的苍生

我爱你们的心

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我让人们攀登

我磨练他们的意志

我给他们风险和考验

我求永远

我不求一时辉煌灿烂

山到山很遥远

却有大地血脉相连

日月星辰江河湖泊陪伴我

天地在我就在

我是山

我光荣我自豪

我愿意被说成

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

这座城

都知道这座城市真年轻

这里一草一花一水一鸟

都关心着它的面容

太阳出来亮晶晶

夕阳西下红彤彤

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

执着地描绘着它今天宏伟壮观的形象

在努力中发展

崛起在奋进中

都知道这座城又是一座古老的城

在城下面

在芬芳的泥土下面

沉睡了太多的名字

太多的故事

你随便喊醒一个

都会带你走进古老岁月的天空

王羲之王献之颜真卿刘洪王祥

用心抚摸他们的名字

便能抚摸出

这座城的时光长短

历史文化的灿烂丰富和厚重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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