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听嫂子讲,生孩子好比“从鬼门关走一遭”,“九死一生”。此前,这些词对我来讲是空洞、抽象的,只知道生孩子确实不容易。不过,我从来都认为,自己虽说不能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也至少能和大多数人一样。所以从怀孩子开始,我就坚定地认为自己能顺产!
整个孕期几乎都在上班,从租房到学校,有二十分钟路程,我每天步行上下班,也因此每天都能保持一定的运动量。哪怕是足月之后,我36码的脚已经肿得快要塞不进40码的鞋,也坚持每天至少要走步。医院的孕妇课程陆续有参加,知道了拉玛泽呼吸法,从28周开始,偶尔会在床上练习,每个产程该如何运用呼吸缓解痛感,早已了然于心。36周之后开始喝覆盆子茶,用于软化宫颈,到生之前,喝完了40包。
最后几天脚莫名其妙地消肿了,婆婆说,看样子快生了。7月21日,整个白天,出现了多次不规律宫缩。直到7月22日凌晨两点半,突然痛醒,然后出现了十多分钟一次的规律宫缩,我心想“快了,快了,就是这一两天了”,然后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睡觉,醒醒睡睡。早上起床吃过早餐后我就洗澡洗头,洗完躺在床上记录宫缩时间,大概六七分钟一次,医院。医院,医生一检查,宫口已经开了两公分,我全程没有哼一声,医生直夸我忍耐力可以。检查完了我就回病房等待,W先生去办理住院,办好后十点钟的样子被带进待产室,我的接生医生帮我检查时,宫口已开到四公分。
之前做过一些功课,都说前三指难开,三指之后宫口会开得很快。当时的痛感,完全可以通过呼吸调节,我还暗自窃喜,无痛的钱看来可以省去了。然而,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产程会这么慢!
从十点开始,我下床走动,坐瑜伽球,痛感持续,宫缩规律,但是一直不破水。医生建议进行人工破水,加快产程。可是几个不同的医生尝试后,都表示宝宝头和羊膜囊紧紧贴在一起,破不了,只能靠宝宝自己了。宫缩一直很强,我已经痛得不能好好调节呼吸了,可是每次检查都是四公分!四公分!四公分!我跟医生要求打无痛,医生却说我本身羊水不多,而且现在根本看不到羊水的状况,无痛是脊椎给药,手术也是脊椎给药(言下之意是我很有可能顺转剖,无痛会影响麻醉效果),又说了诸多无痛的副作用等等。W先生一听副作用,就不答应了。于是持续疼痛,一直到下午三点,整整痛了五个小时,医生检查说,才开到五公分,产程异常,再这样下去大人和小孩都受不了,让我们商量是否立马进行手术,如果不手术,顶多再观察一个小时,还是没有进展的话就必须手术了。
我跟W先生说,我不要观察了,我要立马手术,你去签字。W先生不同意,说你看谁谁谁不是说也差点坚持不下来,最终还是顺产了吗?我说不一样,她破水了,只会越来越快,我看不到希望了,再耗一个小时,平均每两分钟痛一次,我还要痛几十次。W先生还是不同意,开始跟我讲道理,说我为了顺产做了多少努力等等。可是我不要听道理啊,这个时候还要跟我讲道理,我现在痛痛痛痛痛啊。每次痛起来都觉得再来一次我可能会死掉,但意识是清醒的,知道痛完这一分钟,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的一分钟持续袭来。痛到扯头发,扯床单,扯床沿,宝宝爸多次把手伸过来给我咬希望能缓解我的疼痛。当然,我一次也没舍得咬,实在是因为我知道太痛了,不是假装咬一咬手指头就能缓减的(可能要咬断才行。。)。宫缩暂停的那一两分钟,下巴和双腿不住地颤抖,我不断地问“几点了”“还有多久”。不能打无痛,不能手术,宫口不开,期间几次崩溃大哭,一哭宝宝胎心就变高,又强行忍住。直到最后,四点了,我说想上个厕所(待产期间一定要注意定期排空膀胱),可是当我坐在马桶上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上厕所该怎么用力了,尝试了几分钟,上不出来。宫缩来临时,我痛得跪在地上,再起身时,地上一摊血,卫生棉也早已被染得鲜红。W先生被吓住了,赶紧去找医生,医生却姗姗来迟,检查时说宫口开到八公分,羊水已经破了,但我的接生医生正在给别的产妇接生,我还需要等,如果想用力,可以尝试自己用力。
就这样,我继续在待产室一直等到五点,医生喊进产房,W先生离开。进产房后,一切按医生的指挥进行,一开始也因为用错力被骂。几次之后就掌握了用力的方法,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整个孕期运动的好处,哪怕已经痛了这么久,真正用起力来还是杠杠的。一边用力一边听医生在旁边夸我用力用得非常棒。直到医生说看到宝宝头发了,并开始给我进行消毒,垫东西,套腿套,我知道马上就可以见到宝宝了。接着用了两次力,宝宝还是出不来,我问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医生说,侧切吧!我一听侧切赶紧说能不能不切,我会配合用力。医生又说不切你也会自己撕裂的,已经太肿了。于是打麻药,切了一刀。紧接着用了一次力,宝宝的头出来了,再用了一次力,五点三十七分,宝宝顺利出生,肚子瞬间就轻松了很多。
宝宝很快就哭出了声,医生给宝宝清理的时候说,小家伙命真大,脐带打了真结。万幸我的宝宝顺利出生了。后期的按肚子娩胎盘,缝伤口,排淤血虽说也是各种不舒服,但是和宫缩相比,还是好多了。
处理完伤口之后,在待产室观察了两个小时,被推出来,推进病房。回到病房后看到自己的胳膊上有深深浅浅的牙印,W先生伸出胳膊给我看,好多抓痕(生之前特意剪了指甲的)。
生孩子实在应该被列为十大酷刑之首,十天过去了,现在想起来依然后怕,但还是感谢W先生的坚持,至少让我原本已经变花了的肚皮,不至于再多出一道疤痕。
一直都觉得怀孕是一件特别正向的事情,哪怕身体难受,也不曾抱怨、后悔过。毕竟怀孕以来,我的幸福感又上升了好几个层次,有一个小生命与自己血脉相连,让我对这个世界都多了一份喜爱与依恋。
最后,特别感谢W先生整个孕期无微不至的照顾与陪伴,感谢所有亲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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