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树莓红

春深树莓红

三月了,我开始想水电站的“野草莓”。

野草莓是我对几样野果子的统称,这算是我无师自通想到的称法。后来我才发现,这么称呼这些野果子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有一回重新读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边提到覆盆子,好奇这覆盆子是个什么野果,一查才知道,就是我说的野草莓的别称。

可是,不管是叫野草莓还是叫覆盆子,还是因着类别和名称太多,不易分清,何况各地方言称法也不同,估计在名目上只能是糊乱称呼,形状口味上能分得清便罢了。

有一种野草莓,最有培殖草莓的样子。低矮的,果子倒是基本有拇指大小,红得发艳,摘下来,空心的泡状,味道甜软得很,像糖。

比这种更低矮以致匍匐在地上的那种莓子,从小我便经母亲提醒过,是蛇吃的,叫蛇莓。我怕蛇,所以觉得那一粒粒小蛇莓的果皮,有点像蛇的花纹,向来敬而远之。

在夏、秋季的田地边,甚至茅草丛中才容易看得到的野草莓,说叫茅莓,橙红色,晶莹透亮,攒珠状,把果实摘到手,往往就散了,或者是捏成了浆了。我印象中,它的滋味最为别致:甜也甜得深,酸也酸得足。可是要想吃得尽兴点,太需要耐性来采,还容易和茅草混为一谈,我便不看重它。

小时候母亲带我在一条荒废了的水库渠道上走过,看到一树野草莓,枝条像三角梅的样子,是藤状。也不知道长了多久了,那藤条粗壮得很,绿得发黑。母亲把果实采下来给我吃,也是甜。这个野草莓颗粒最大,也是空泡状的,外形在所有野草莓中最为细腻。但这种野草莓,我至今只见过两三次。我觉得这是最适合称为覆盆子的野草莓了,果实像个小盆盆。

在我的老家闽西北地带,最常见的野草莓是树莓,正式的名字是掌叶覆盆子,有资料上说,树莓和覆盆子是同一样果子不同时期的称呼。未成熟的是覆盆子,成熟之后,叫梅莓。据说覆盆子可以做药,能分泌男性的前列腺需要的激素,所以能补肾壮阳。——那种颜色那么女性风骨、酸甜的、软糯的、存放不了几个小时的野果子,居然能如此“威猛”?我且存着我的疑问吧。我讨厌种种没有实证研究的经验主义。

我最思念的便是这个掌叶覆盆子。

我写过:在山野里,第一抹春意刚临的时候,野草莓就开花了。先是打了了极小的花苞,雨一下,花苞儿涨大了。阳光一出,花儿悄然地开了几分。又是一阵雨时,仔细地一瞧,一滴雨水就完全地占去了整朵的花蕾!花开全了。粉白的。小朵的。并不靓丽。并不鲜艳。却是久久的香。蜜蜂因此来了。

桃花落了,梨花谢了,映山红开败了。野草莓结果了。青青的。小小的。实实的。毛毛的。

四五月,野草莓熟了。

我六七岁那年的一天,随母亲送客人离开,走到了马路上,听大人聊天,极不耐烦。这时,被一株结满果实的梅莓吸引,不假思索就兜着衣裳采,越采越多,越采越往溪畔下去,结果发现,那里竟然是个“草莓谷”,大棵小棵的树莓长成了一片。

此后,每到那个时节,我便采树莓去。

树莓多半是在叶片之下,可是枝条上刺多。采摘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因此,一定要先选定一个合适的落手点,把整个枝条掀翻起来,采尽一枝,再找另一枝。

整个溪畔,除了这树莓结得热闹,其实无比寂寥和空旷。我是有些心慌的,但是又忍不住仔细地打量四周,觉得真是好地方啊!溪水在丛林中淌来,野菖蒲发出了一阵阵的香气。溪流中常常看到一片片落叶,或者是开残了然后跌落下来的野花瓣。我经常顺便摸到几颗漂亮的石头,还时时看到小河蟹,慌慌张张地从石头缝里爬走了。而那一粒一粒树莓子,很像小玛瑙,熟透的红丢丢,将熟的明澄澄。一个人拥有一整个王国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我光顾这里次数多了,连那通往溪畔的野径也都越来越宽敞。

我的姐姐偶尔也陪我采枝莓,所以,她出嫁后的第一个春天,我很用心地找了一个罐头瓶子,将我采到的大粒饱满的树莓全部拣出来装到瓶子里去,托人捎给她。结果那位爽快的大个子叔叔过了两天才想起来这回事,到我姐手上的一瓶树莓,几乎都化成水了。

前几年我还特意回去那个溪畔,树莓仍然多,那整个水电站已经荒废,这样的野果子自然无人问津。我采一粒,吃一粒,吃一粒,采一粒,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熟悉的滋味,令我淌起了眼泪。人其实是最无情,比不得一枝枝野草莓呢。

有一种滋味永远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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