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山

去年九月，和几个乡友走访新阳镇宝山村，问起当地的特产，有人说了萝卜。其后没多久，我们在新阳镇的墟场上，碰见一大堆刚卸下车的萝卜。也许是宝山萝卜吧。一问，果然是。而宝山萝卜，从外表上看，很不起眼，个子小，瘦条形的，吃起来却是汁多，嫩甜。怎么种的呢？宝山人说，很简单，把萝卜籽撒在火烧山上就行。

这火烧山，指的是火烧过的山。我父亲曾经在公社的林场干过活，认识一个宝山人，见过他种过这样的萝卜。在烧过的山上，把萝卜籽均匀撒开，再用锄头稍稍松松土遮掩一下，两三个月之后，便可坐等收成。砍伐过的山，或长满荒草的山，用上一把火烧干净后，只剩下黑乎乎的草木灰，很容易渗入土壤，成为一片肥沃之地，便能种上东西。

记得，我村的人就在这火烧山上种过稻子，即山禾，相对于种在水田里的水稻而言，应属于旱稻吧。也是把种子撒开去，也不用什么上肥和管理，全省去了育秧、插秧、除草等一系列程序，四五月播种，九十月收获就是。收获是不拿镰刀的，一人胸前挂一个袋子，把稻穗上的谷粒捋进袋里。剩下的稻禾用一把火烧尽后，又可再种。这种稻产量低，在生产队解散之后，没有人家愿意去种。不过，这旱稻的米，属于红米类的，挺好吃的。曾经，我母亲上山拾过这类稻穗，积少成多，以这样的米做过一次米粿，特别好吃。

有一种野菜，在火烧山上特别能长，是蕨菜，而且只有它们长得最快，早春时节，齐刷刷冒出一片，都是它弯头的毛茸茸的样子，但它的采摘期很短，人们必须得赶时。一旦继续长高，便是茎粗叶壮，难以下咽。不过壮实的蕨，其根也是发达的，又长又粗，可以在土里横冲直撞，把蕨根挖出来，黑乎乎的，洗净，捣烂，过滤、晒干，可以提炼出淀粉来，类似地瓜粉，做蕨根粉肉，尤其的香、嫩、甜。而且是一剂良方。人若消化不良、拉肚子什么的，舀一勺蕨根粉，冲开水喝下，即可止泻。我们那里的人，都用过这个土疗法。

山村荒地多，想烧荒种地，只要有力气，都可以有用武之地。砍伐过的山，烧过一遍之后，还是要继续造林的。到了第二年春天，草木灰已经随着雨雪和土壤融为一体。除了那些乘机疯长的蕨菜之外，树莓也长得特别旺，别看树丛矮小，长出的红莓星星点点，硕果累累，采摘下来可以用篮子来装，收获之多，令人喜悦。

当然，人们不会让这火烧山成为荒野的，很快就会种上杉木苗或松树苗，以及其它经济林树苗，长势也很快，一不注意，就成为了一片小树林，怎么也找不着火烧山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