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马丁在云南探索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生活方式,年11月,他在嵩明龙院村的土地上种植了第一株法兰西血脉的树莓,如今,接近亩法国树莓在云南的红土地上生根发芽,在云南及省外市场上,马丁的这些红艳水润的树莓正在重新定义水果界“MadeinChina”的意义。
1:法国树莓中国制造
在水果批发市场里,产自四川的猕猴桃价格可以低至一元一枚,而超市里,新西兰猕猴桃的价格则在5元甚至是10元一枚。
“打着国外标签的东西好像更能得到中国人的认可,其实我认为好东西不分地域。在走访市场中,我发现中国这么大的地方竟然没有新鲜的树莓,于是,我看到了商机。”
在位于嵩明县龙院村的农场办公室内,马丁用流利的中文解释了自己种植树莓的初衷。其间,有当地采摘工人用嵩明方言与他搭话,他一边流利对答一边给客人泡茶,地道的表达和中式的待客方式让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农场一共占地亩,年,农场收获了30吨树莓,由于马丁在建造大棚前已经有了一定的销售渠道,大部分树莓都销往了省外的超市和酒店。
虽然已经在农业市场上行商多年,马丁的销售方式还是相对简单。“我都是靠信任,如果我不信任这个人我不会跟他做生意。”
其实这与马丁的第一桶金有关。马丁苦笑着回忆,第一个跟他要货的客户是个美国人,马丁与他在农场交流不久后,这位客户打来电话要货,拿走马丁价值2万元的树莓后没有付钱。
“我的方式很简单,人家打来电话,我们凌晨发货,直接去机场,当天到。很多时候连合同都没有,那是我的第一笔生意,就被骗了”,马丁说。
马丁现在的渠道与之前的工作经历有关,在扎根云南之前,马丁曾被一家法国公司派到四川工作种植猕猴桃,项目失败后,本该回法国的马丁决定留在中国,自己创业。他走访了许多之前熟悉的超市,与负责人聊天,发现了市场需求。
现在他的树莓销往了成都、深圳和上海的一些酒店和进口商品超市。尽管省外渠道资源丰富,马丁说,年他还是有5吨树莓没有销售出去,难点在于,很多中国人都不知道树莓是个什么东西。
法国树莓与云南本土的黄泡相似,中医称为覆盆子。马丁自己设计了宣传册,在一些超市请店员帮忙推广,但是,对他来说,效果很难监测。
在昆明市场上,一般的水果店老板都不认识这种“洋水果”,在看到图片后,他们的反应一般是:“这是不是黄泡的另一个品种,是个小品类,销售风险很大,保鲜做不好损失更大。”
为了解决存货,马丁选择了冷冻输出和深加工。
新鲜树莓对物流有着极高的要求,记者在某超市发现,树莓在冷藏状态下过几天就会发霉,与农场新鲜采摘的树莓相比,色彩暗淡,颗粒明显偏小。而冷冻的树莓对饮品和冰淇淋加工来说是很好的原料,最近,一家从事酵素生产的企业也找到马丁,希望能够得到原料支持。
在深加工方面,马丁的父亲负责起了树莓酒的生产工作,在今年拿到生产许可证之后,他们在嵩明找到了经销商,目前已经有了上千瓶的销量。但马丁依然认为,树莓酒的销售还是受困于人们对树莓的认知度。
2:租金上涨成本之痛
相比中国的农民,马丁更懂得根据市场来生产,在来嵩明之前,他已经对于自己的产品、规模、渠道市场有了初步的规划。
年11月他试种了60亩大棚,渠道进一步完善之后,在年2月增加了40亩,今年3月,在树莓酒生产许可证拿下之后,马丁扩种了50亩树莓。
连年租地的经历让马丁对嵩明土地价格的变化颇为敏感。他说,从年他刚来时租金元/亩,到今年扩种的土地租金已经涨至元/亩。
他饶有兴致地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法国是按照一万平方米算,一万平方米在中国租金大约是元,约合欧元,用这笔钱,在法国可以买相同大小的土地,当然,不是很好的。”
马丁显然对土地涨价的原因有过分析,他介绍,嵩明的土地涨价的原因与在呈贡新区的规划有关,他说:“呈贡本来是有些蔬菜基地的,在农地减少后,基地老板纷纷重新寻找种植基地,嵩明县有着悠久的农业传统,土地租赁市场上很是抢手。”而自己之所以会选择把农场建在嵩明,也有自己的考虑。
在他看来,云南的气候与法国南部颇为相似,夏天不会潮湿炎热,冬天也能为树莓提供必要的温度。“当时我和父亲去寻甸参加活动,从高速公路回来,他看到了这个地方,在两座山之间,地势平坦,他说我们应该和当地人谈谈,于是我们就找到了这里”马丁这样回忆与嵩明的第一次邂逅。
嵩明如今土地成本的上升虽然给马丁带来了一些压力,但对于树莓种植这种劳动密集型产业来说,人工成本的相对低廉对公司的发展来说更有吸引力。
马丁介绍,在法国,做农业正在变得越来越困难,硬件设施成本很高,同时,工人的工资也让越来越多的农场主觉得难以接受。法国一名农场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至少是元人民币,但基本上要拿出一半的薪水来支付高昂的房租,不管是对于工人还是农场主来说,成本都在上升。
而马丁介绍,在嵩明的农场他只雇了2个常驻员工,其余的工人不需要常驻基地。
这里的村民农闲的时候可以回自己的家。正是由于这种形势的变化,“我的家庭曾经在法国拥有亩的农场,现在很多都已经转让出去了,现在的面积很小,我们现在事业的重心就是在云南”马丁说。
3:所谓农业技术为王
马丁是位不折不扣的农业技术控,在采访途中他一边与记者聊天一边在笔记本上用英文写下田间的记录,而他对面的桌面上则粘贴着农业化学试剂的中英文对照表,以及每种试剂的活性成分比和针对的植物病症。
“很多中国人会说蔬菜水果农残多是因为农民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农民需要施肥杀虫的时候很少得到专业人士的指导,很多时候他们直接找到农药商,农药商为了卖出更多的农药都会说:‘你这个用一升,没问题!’”
说到这里,马丁拿出白纸写下“氮磷钾”的化学式,画出一棵苹果树,开始给记者介绍自己的施肥理念。
“你要知道一棵树大概有多少果子,每个果子的长成大概需要多少肥料,对土壤的检测也很重要,过多的肥料不仅是种浪费,被雨水冲到湖里还会污染水源,福建现在一些土壤的酸化情况很严重,我们这里的pH还在6左右,而福建的土壤都在4了。”
对比法国农业与中国的农业,马丁有一点感触,他说,在中国,中间规模的农场很少,要么就是大规模的种植,要么就是小户经营,而大规模的种植户也缺乏技术,甚至在利用蜜蜂授粉的基础农业技术上,很多大规模的种植户也没有掌握。
对于种植树莓来说,蜜蜂的养殖很重要,马丁的农场里就饲养了蜜蜂,马丁提到它们时会亲切地说:“我那两万个小工人。”
大棚内通风条件不好,花粉传播受限,如果没有蜜蜂的帮忙,树莓的收成会减少,在马丁的中场,蜜蜂的作用除了传播花粉,还能为农药的安全使用提供参照依据。由于蜜蜂对生活环境很敏感,当蜂蜜出现死亡时,马丁就会警觉地查看农肥配比,调整剂量。
马丁说,他每次从法国回来都会带一些种子。一些特殊的植物所散发的气味可以驱散害虫。在中国的大棚内,很多农户都会选择光源性的驱虫设备,可在马丁看来,光源性驱虫设备没有选择性,有的时候把有益的飞虫也杀死,而他自己更倾向于自己配制药水,悬挂在大棚一角,有选择性地捕捉对树莓有害的诸如果蝇一类的飞虫。
一位环游世界的农民定义的幸福
马丁出身农业世家,在从事农业的最初,家人其实也不是那么支持他的选择。他介绍,法国与中国相似的一点是,在几十年前,父辈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女继续从事与农业相关的工作。
尽管这样,马丁在法国出生没多久,还是跟随家人一起,开启了农业环球旅行。
马丁出生两周之后就随父亲去了喀麦隆,父亲在非洲从事制糖业,很多项目都是代表法国向当地提供技术支持。之后,马丁的足迹遍布全球,在科瓦特、留尼旺岛、马达加斯加、诺曼底、大溪地、墨西哥等地区,马丁和父亲还开始了咖啡的种植。
在马丁的生活方式下,你会清晰地体会到这么一个道理:幸福本不存在,除非你亲手把它建立起来。
马丁在大棚周围收拾了一片百来平米的土地,建造了自己和妻子玛丽的乡间小舍。通往小舍的道路上,种植着一排法国植物,玛丽在昆明学习中医。这座中国式民居的外表之下,处处低调地暗藏着浓烈的法国气息。无论是烟囱的设计、壁炉的造型、外观的颜色使用等等,都暴露了一个法国人的品位。
马丁说,小舍的涂料由他精心挑选,所以即使外面艳阳高照,屋内也会觉得很凉爽。草坪一角,一个废弃的蜂箱出现在眼前,马丁解释这个可以用来当作支架,在做木匠活计的时候使用。
在采摘区随处可见的工人休息小站也是利用这些废弃的蜂箱所建造的。
室外一张名单上清楚地记载着每位工人采摘的数量,最多的工人在6月一共采摘了盒树莓,而她也将和第二名一样,收到马丁的一份神秘小礼物。
马丁深谙与当地人打交道的方式,他曾为了购买蜜蜂,多次进山与老农交谈,在老农不愿意卖给他蜜蜂的情况下,多次拜访,给老人带些小礼物,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最终打动了老人。
马丁与村民关系很好,在遇到问题时他会找到合适的方式交流,但更多时候马丁说自己不愿意过多麻烦当地政府,他说:“我知道很多在中国的农业企业都会去跟政府要补贴,但是我不要这样。”
如果你还没